十月的江城，早早的就凉了起来，阴雨夹着寒风在往年这时往往能下个两月通常今年的江城应该是寂静的，人们要么相互三三两两的挤在酒馆里把大门闭上照着炉火喝的满脸通红谈天说地，要么就是在家里抱着妻儿父母谈着家长里短谈着对美好未来的遐想。
今年的江城却因为愈多的外乡人赶来，变得热闹起来，许多客栈被住满，便有人借宿到了百姓家中，外乡人的出手阔绰让江城的百姓意识到挣到更多银两的机会便是在这今年的十月了，各色小贩支着帐篷在寒雨里叫卖，许多外乡人也不在乎这点银两图个乐子的买些地方小吃，或是打上几壶烈酒骑着马奔向江城外寻思着家中长辈说的机缘也许自己能撞个满怀。
城墙的看守替换成了那日的三千重骑，城内还有骑兵和江城的捕快衙役日夜巡守，人们看不见了少年牵着马夜出晨归，因为每逢寒夜里总是能有些厮杀，百姓们在炉火烧着的温暖的房屋里睡着，有些人则在争着斗着，骨头就坐在天香楼的阁楼上，看着这睡着的小城有些人却怎么也睡不着。
有好奇心十足的小舞姬也跑到阁楼上来，看见了那房檐上悄无声息的厮杀，死的人尸体掉在地上胜者摸索一番而后远去，巡守的骑兵路过便下了马把尸体装进袋子里，挂在马背上继续巡逻。
“杀人了吗？他们.....在干什么？”也许是离得远小舞姬并没有像骨头想的那么害怕，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在争，在斗，”骨头看着远处厮杀的落幕，似有感慨。
“小娅死哪去了？”香姐在楼下吼了一嗓子。
小舞姬有些不解，却是被香姐这一嗓子吼的一惊急忙跟骨头告退下楼去了。
不多时，又是一阵咯噔声，一脸倦容身着素白大袄的中年妇人，拿着厚厚的红色披风给骨头披在肩头又往里面掖了掖，这才抱着腿坐到骨头身旁。
“谢谢余姨”骨头紧了紧大袄笑道
余姨宠溺般摸摸骨头的脑袋
“七年前便也是这个时分吧”
“嗯”骨头闷声道不太想提起这件事。
余姨却是不依不饶
“你骑着青留进城，人们都在准备着离开，县令也是动着迁移的想法，只有你在雨下的哗哗的时候，站在大街上告诉大家可以挖护城河引流到大江里去，人们都忙着装东西逃命似的哪有人管你个小屁孩？你就一个人跟我楼里的姑娘借了锄头一个人就在那地里刨啊刨的，一整天挖出来一个小坑，就那么点大”余姨用手比划着大小笑道。
“余姨！”骨头却是闷闷不乐
“我也就看了你刨了一整天有点心疼，到了晚上我就可心疼的受不了，上来拉着你，你不听还冲我喊，我没法子啊，又回楼里拿了锄头跟着你一起挖，楼里的姑娘担心啊，打着灯笼三三两两的跑出来，跟着一起挖，挖着挖着人就越来越多，到第二天早上大家一看啊全城的人差不多都在啊。这护城河第一天就挖了一段，都快从集市挖到县衙后头咯，你就在那沟里趟着水满身泥的哭着，可把你委屈的不知道还以为全天都国都欠你钱嘞。”余姨不依不饶道，掐着骨头的脸，指尖冰凉。
“好了你快去睡吧！”骨头羞恼伸手把余姨推起来
“冷的要死，还跑上来”
“好我知道啦”余姨站起身温笑，伸手把骨头揽在怀里
“好了，我这就下去了”说话间向楼下走去，只是走到楼梯口却又停了下来，眸子有些暗淡。
“知道你有事要做，要离开，你不用舍不得缺儿，你做的够多了，满江城的人都不知道，可我还是知道，你第一次满身血深夜里跑回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我想你那次是第一次杀人罢，在楼下的花圃里一个人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我知道你没回县令给的那间房屋，大抵也是把我当做最后的亲人吧，我想下去安慰你问你发生了什么？可我又觉得不行我走了二十多年的丈夫说过，男人总是会成长起来的，不需要也不应该一直被人在宠溺和安慰里成为一个懦夫。我一直相信你不会滥杀无辜，我知道你杀的一定只会是恶人。”
余姨转过头带着泪花的脸强撑起一抹笑意，似哭又似笑。
“第二天我才知道城门外三里的小村庄被一群马匪屠村，而那群马匪死在了小村庄外的密林里，回来的捕快还告诉我们马匪们的腰间还挎着咕噜噜的人头。那时候我就后悔怎么没下去抱着你告诉你不用害怕，那些人该死。”
余姨站在楼梯口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下来打湿了身上的白色大袄。
“哭什么别怕乖”骨头赶忙跑过来抱着余姨像是哄小女孩般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知道啊，我可不用你安慰，我是男子汉啊，我不仅要杀那些马匪，我还能杀那些自命不凡的修行者，总有一天我还能杀天上的神诋，只要伤害到爱我的的和我爱都给他杀掉！以后我要是给你找到那丢了你二十多年的男人我保准打他一顿”骨头扶着余姨一步步下楼，各种好话，各种吹牛，那是张口就来。
“你说的我都信”余姨兀的笑着眼睛弯的跟月牙一样。
“那必须得信啊不过今天你可先睡觉，着凉了可不好。”骨头扶着余姨哄道。
后者弯着月牙般的眼睛应是，笑着一步步下楼。
“睡觉了，别担心”
把余姨扶到房间里给她盖好被子又嘱咐了一句骨头刚想离开却被余姨喊住。
“我男人手上我用毛笔给他写了我的名字在他走的那晚。还有他笑起来跟你一样，好看，脾气也好”
心道这是哪门子的线索哟，毛笔写的名字二十年来怎么可能留下，笑起来好看......脾气好.......好吧骨头认命似的轻叹“那我可得好好找找，这不认真找都找不到咯”回头却看见余姨早已睡了过去，脸上带着小女孩般羞涩的笑容。
怕吵着已经睡着了的余姨骨头轻轻的把房门带上。
回到阁楼上骨头的心却难以平静，余姨待他如血亲，他可真害怕他走了万一出点事那可真的是会让他万劫不复吧，可他差不多确实该离开了，不自觉间已经把这里当家了，谁不贪恋温暖平和的生活？谁不爱关心和爱自己的家人呢？他却该是前行了，有人等了他千年在那囚笼一样的地方，付出的代价无法想象，最后更是生死未卜，如此怎能负？他需要成长，需要离开这小城，前往更加远的天空。
雨一丝丝的打进阁楼跟着寒风呼啸进来，打在骨头的手上发间，寒意随着雨的蔓延渗入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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